第一章 之春妖-《百灵潭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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噌的一声,大火熊熊燃起,她脸色陡变,屋顶上的春妖却瞳孔骤缩,下意识捏紧了手心。
就在这生死之际,寒生终于抵受不住,在心底嘶声喊道:“不要!”
第三根羽毛从她胸前飘出,笼着荧光漫向空中,渺渺点点,随风散去。
天地霎时静寂下来,所有人被定住身形,一动不动,大雨汹涌而落,烈火浇灭,一道幽蓝身影踏风而来,停在祭台之上。
寒生满脸分不清是雨是泪,仰头望着春妖,他眸光沉沉,什么也没多说,只将她从束缚中解开,拦腰一抱,拂袖飞入了空中。
春妖问寒生,如果再来一次,明知道会被反咬一口,被伤害,被辜负,她还会选择救那些人吗?
波光粼粼的潭水边,寒生抱膝而坐,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,包裹住她纤秀的身子,她过了许久,才轻轻发出一声:“会。”
春妖冷冷一哼,拂袖望向潭面远处,“愚不可及。”
他恨声道:“人性本恶,丑陋自私,即便再来千百次,你也不会得到善终,就算是这样,你也还是要救他们吗?”
寒生抬头望他,似乎有些讶异,他们目光对上,不知过了多久,她才徐徐站起身来,一字一句:
“我并不是毫无私心,我只是……不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。”
春妖身子一颤,寒生眼中的光芒愈发灼热,几乎亮如夜空中的星辰。
“若见死不救,是非不分,麻木不仁,那自己不也成了自己所唾弃的那种人吗?我不是圣人,我只是不愿坠入泥潭,不愿为了他人的恶,弄脏自己的善。”
送寒生回去的时候,春妖只说了一句:“你还真是我见过的一个‘异端’,只可惜……”
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,寒生也聪明地没再多问,只是偷偷瞥了他一眼,似不经意道:“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事,那些都过去了,沉溺其间,折磨的只会是自己。”
春妖定定地望着她,眸光几个变幻后,似笑非笑:“你还真是和第一次闯入百灵潭时大不一样。”
“是你给了我新生。”突如其来的一句让春妖怔住,寒生却极认真地看着他,一字一顿:“是你让我脱胎换骨,再世为人,即便日后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,我也不后悔,因为我多么庆幸,庆幸这一生能够遇到你。”
那目光太温柔太炙热,仿佛将漫天星光都揉进了眼中,说不出的绵长动人,看得春妖心头一烫,赶紧背过了身。
久久的,他才低沉地开口,仿佛有叹息飘入风中,转瞬即逝。
“剩下的蓝孔雀羽……不要再轻易使用了,你所剩不多,三思而行吧。”
六)
第三根蓝孔雀羽的作用很快发挥出来
满城百姓像集体失忆了般,统统都不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,也不记得寒生差点被陷害烧死在祭台上,他们只记得寒生曾经救下八十一个童男童女,成功祈来吉雨救灾,是满城百姓的大恩人。
而那城主也不再听信谗言,反而变得英明起来,识破法师沽名钓誉的真面目,将他赶出了凉州城,永世不得再踏足回来。
除此之外,他更是亲派使者,将寒生从棺材铺里迎出来,加封她为“祈音圣姑”,取“祈来福音”之意,感念她为凉州城做出的大贡献。
一切不可思议地彻底扭转了,是那样奇妙,又是那样顺其自然。
就在城中一片欢腾间,寒生却极为平静,她只是在夜深人静时,忽然奔至月下,叫住了那道一闪而过的幽蓝身影。
“过些天,过些天城主要为我办一场加封大典,你,你……会来吗?”
忐忑期盼中,春妖徐徐转过身来,绝美的眉目在月色下,依旧是一贯的淡漠:“满城百姓都为你欢呼庆贺,缺我一人何足道哉,难道还不够吗?”
“不,不是的。”寒生有些急切:“那一天恰好是寒露,也就是,也就是我的生辰,我很希望,很希望和你一起度过……”
离寒露之日越来越近,寒生的一颗心也越来越期盼。
她时常在半夜爬起,坐在窗下,召唤出蓝孔雀羽,深情凝视着那团幽蓝,久久的出神。
她不知道,她所挂念的那双眼睛,也在暗处一直注视着她。
该怎么形容心底那份触动的感觉呢?春妖有些迷茫,越与寒生接近,他就越觉得冥冥之中,他们仿若相识过一般,有什么抓不到摸不着,却真真切切萦绕心间。
但他又多么清楚,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,五次交易过后,他们更加是……又何必自寻苦恼呢?
苍白的手轻轻抚上头上的额环,那双水蓝双眸黯淡下去,到底是一拂袖,消失在了夜色之中。
加封大典那一天,春妖没有出现。
仿佛早有预料,又仿佛落寞万分,不愿相信,寒生在大典结束,盛宴散去后,一个人仍固执地坐在月下,孤零零地等待着。
自从义庄老人去世后,就再也没有人陪她度过生辰,她多希望他能来,今夜即便满城百姓齐聚,热闹非凡,她坐在席间也觉寂寞无边。
因为少了他一个,就少了整个世界。
他不是何足道哉,他是她整个生命中的光亮。
不知望着远方出神了多久,寒生终是深吸口气,指尖颤了颤,召唤出了第四根羽毛。
她仰头望向那团幽蓝,犹疑片刻后,就要闭上眼,许下愿望时,空中却有一道身影踏风而来,苍白的手一把握住那根蓝孔雀羽,施施然落定在她面前。
“来迟了。”
愿望被猝然打断,寒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,待她反应过来后,几乎是又惊又喜地一下站起:“不迟不迟,月亮还未落下,寒露之日还未过去。”
她无比激动,春妖却是手心一拂,将那尾蓝孔雀羽还了回去,看着那点幽蓝光芒融入她胸前后,才沉下声来,望着她似有愠怒:
“说了要三思而行,你当这是玩笑吗?”
七)
百灵潭,皓月长空下,水面上开出了朵朵幽莲,铺成了一道瑰丽莲景,春妖带着寒生脚踩莲花,衣袂翩飞地一路踏去。
风拂过他们的眉眼发梢,寒生欢喜得不行,春妖的目光却有些哀伤。
他们停在了一朵巨大的莲花里,躺在小船似的花瓣中,任幽莲载着他们在水面上悠悠荡漾。
寒生双手扩在唇边,在夜风中欢快地喊叫着,春妖在她身侧,也似被感染一般,暂时忘却烦忧,唇角一扬,淡淡笑开。
却就在这时,水面一荡,莲花船一下颠簸起来,春妖神色一变:“又来了。”
他将寒生一扯,脑袋按在花瓣里面,呼吸急促:“不要听不要看,马上就会过去了。”
说着他一个翻身出了莲花船外,拂袖将船一推,离自己远远的,水里那些恶灵汹涌漫出,瞬间将他团团包围。
冷风凛冽,星月肃杀,衣袍随风敞开,苍白的胸膛显露在月色中,转眼就被撕扯出一道道可怖红痕。
那边莲花船里,寒生已经急切探出脑袋,正撞见月下这骇人一幕!
百鬼掏心!她蓦地捂住嘴巴,泪眼颤声道:“不,不要……”
春妖忍住那剜心之痛,一拂袖,将她的船又推远了些,一声嘶吼:“闭眼!”
潭水翻腾,百鬼叫嚣,昏天暗地中,不知过了多久,这场血腥酷刑才平复下来。
春妖满脸苍白地躺进了莲花船里,寒生扑到他身边,眼泪扑簌坠落,她颤着手就想揭开衣服去察看他的伤势,却被他一把按住。
“不会有伤口,也不会有血迹,一切都已经过去了,就像你上回看见的一样,你难道忘记了吗?”
寒生耳边蓦地响起,那夜月下春妖冰冷的声音:“百鬼掏心之苦,世间最残忍的酷刑也莫过如此,而我,每个月都要承受一次,周而复始,永无止息,你说疼不疼?”
她身子颤得更厉害了,按在他胸口的手不住发抖,“这,这究竟是怎么回事,你为什么每个月都要遭受一次?你不是这里的潭主吗?为什么还会受到百鬼掏心之苦?”
“你当真想知道?”
寒生点点头,泪水又坠落下来,温热了那片胸口,春妖觉得心头都被一烫,他不由就仰首苍白地望向她,微凉的指尖握紧她的手,低声一叹。
“这一切,还要从这百灵潭的来历说起……”
天上有处忘川,忘川有个仙人,负责看守忘川河里的群妖百鬼。
仙人喜欢下棋,日复一日地与自己对弈,自斟自饮地过了千年,却不知哪年哪月哪一日,仙人被自己设下的棋局难住了,痴迷地守在棋盘边,没有留意到忘川河里的变化。
那河水里封印着百鬼,适时刚好有一只厉鬼冲破了封印,挣出了忘川,仙人却依旧痴痴守着棋盘,等到他察觉过来时,那只厉鬼已经毁去了封印,放出了其他鬼怪。
顿时风云变色,群魔乱舞,忘川河里的水也倾泻而出,落在了地上,形成了这百灵潭。
天帝震怒,将仙人贬下了凡尘,罚他看守百灵潭,生生世世,不得解脱。
寒生听到这,长睫微颤,彻底恍然过来:“我知道了,这就是你每月要受百鬼掏心的原因?是天帝对你的责罚?你就是,就是那位……”
“不,我不是那位仙人。”
冷月之下,风扬起衣袂发梢,春妖轻轻打断道,他抚上自己头上的额环,水蓝色的一双眼眸望向虚空,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。
“他是百灵潭的第一任春妖,现下已经解脱了。”
八)
自从寒露那日后,春妖就再也未出现在寒生面前。
那夜寒生不管如何追问,他也不肯再说更多,只是将她送回了凉州城后,便踏月而去,消失无踪。
寒生在之后无数次提着灯,想找到百灵潭,想见春妖一面,可无论她怎样寻找,怎样呼唤他的名字,也再寻不到曾误闯进的那片荒林。
她整日心事重重,坐在窗下凝视着那尾美丽的蓝孔雀羽,她想,是否只有她用掉第四根羽毛时,他才会现身?
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,城里来了一位贵客,东华国的大皇子,聂褚怀。
他途经凉州城,得到城主的热情相迎,当夜便为他设宴洗尘,而寒生,也作为祈音圣姑相陪席间。
见到聂褚怀时,寒生有些意外,首座上的青年眉目端华,丰神俊朗,着一袭潇洒玄衣,背负长剑,周身颇带出尘之气,竟不像个寻常皇子,更似游侠少年。
而城主的起身介绍间,寒生方才释疑,原来这聂褚怀虽为皇子,但不喜宫廷束缚,一直在外寻仙问道,游历江湖,也算半个修行者。
他见到寒生时眼前一亮,说不出的殷切:“圣姑颇为眼熟,我们是否在哪见过?”
寒生抿嘴一笑:“我从未出过凉州城,也许大皇子游历四方,见过与我模样相像的也未可知。”
她只当这是平常的客套寒暄,哪知席间,那聂褚怀却一直盯着她不放,连台上的歌舞也无心欣赏。
寒生佯作不知,事实上,她也的确没心情注意那么多了,她满脑子只想着那道幽蓝身影,想着他在百灵潭还好不好,有没有又受到百鬼掏心之苦?
高台上是一出破阵舞,舞姬一身紫衣纱裙,手持双月弯刀,纤足翩翩,佩环作响,颇具异域风情。
寒生正出神着,耳边却忽然传来急切的一声:“小心!”
她抬眸一看,那异域舞姬竟脚尖一点,持双刀凛冽飞向她,脸上露出怨恨之色,开口却是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:“祈雨圣姑,拿命来!”
夜风猎猎间,“她”一头黑发尽数变红,周遭卷起炙热气息,挟烈火燎原般的杀意直朝寒生而来。
寒生一惊,福至心灵,失声站起:“赤炼奴?!”
她尚不及闪避间,已有一道俊影飞掠至她身旁,一脚踢翻案几,揽过她后退数步,正是那先前开口让她“小心”的聂褚怀。
他挡在她前面,一把拔出背上剑,毫不畏惧就与那赤炼奴在夜空中缠斗起来。
利刃相击,狂风席卷间,他扭头冲寒生喊道:“圣姑快走,快走啊!”
场中一片混乱,妖物非寻常人能对付,赶来的侍卫根本无法近身上前,只能看着聂褚怀在空中拼死相斗。
无法言说那一战有多激烈,当耀眼的红光湮灭后,赤炼奴尖叫着灰飞烟灭,而聂褚怀也浑身是血地从半空坠落,一把长剑尽数折断。
他与赤炼奴拼得两败俱伤,所幸那妖物本就带伤在身,才叫他全力之下一剑除去,可惜他自己也付出惨痛代价,胸口插进了那把森冷弯刀,鲜血汩汩,命在旦夕。
寒生跌跪在他身旁,脸色煞白:“大皇子,大皇子你撑住啊……”
“你没事就好……”聂褚怀满脸是血地一笑,他抬起手,似乎想抚上寒生的脸颊,“你知道吗,我见过你,我真的见过你……”
(九)
第四根蓝孔雀羽飘入风中,荧光点点,消散如烟。
帘幔飞扬间,寒生为昏迷的聂褚怀掖了掖被角,坐在床边,见他气色渐渐恢复过来,心里一颗大石才算放下。
月光透过窗棂洒入,一道幽蓝身影站在她身后,凝视她的一举一动,许久,才幽幽道:“你又用了一根羽毛,如今,交易只剩最后一次了……你当真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要付的酬劳吗?”
“他为了救我才会如此,用掉一根蓝孔雀羽是应该的,没什么可惜的,并且……”寒生纤秀的身子缓缓转过头,对上月色中那张绝美面容,语中带了苦涩与酸楚。
“如果我不用掉这根蓝孔雀羽,你是不是就永远都不会来见我了?”
夜风呼啸,暖烟缭绕,屋子里一下就静了下来,不知过了多久,春妖才飘然上前,一把拉起寒生。
“你跟我来。”
冷月无声,水面波光粼粼,幽莲朵朵,春妖一拂袖,携寒生落定在岸边。
“在你之前也有八个人误闯进了百灵潭,他们与你一样得到了一尾蓝孔雀羽,进行了五次交易,你可知他们现在的下场如何?”
寒生隐隐猜测到什么,脸色有些发白,春妖一指潭心,“寒露那夜我们脚踏幽莲,坐在莲花船里,赏月听风,你应当快活无比吧,但你知道吗……当时我们脚下踩的每一朵幽莲,里面都住了一个魂魄,之前那八个人便在其中,他们的魂魄被囚禁在百灵潭,生生世世不得解脱!”
厉声回荡在月下,寒生身子剧烈一震,猛地抬头,春妖却在夜风中自嘲一笑,轻轻抚上头上的额环,面容苍白:“当年我也是这般被害了,叫这幽明额环锁住了魂魄,成了百灵潭的新一任春妖,从此不得自由,不得解脱,每月忍受一次百鬼掏心之苦,只有找到下一个替身,才能离开百灵潭,重获新生……”
他先后等来了八个人,与他们达成自愿的交易,并在最后一次交易后取得了酬劳——
每个人的灵魂,但他却失望地发现,他们都不是下一任春妖的至阴魂魄,不是那个人选。
而在这个过程中,他也见识到人性太多的贪婪狡猾,背信弃义,甚至其中还有一个人最后许下让他灰飞烟灭的愿望,他看着他们一点点沉入潭底,头上额环闪烁,一颗心厌倦不堪。
既为了周而复始寻找的自己,又为了这满潭锁魂罪孽的幽莲。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他就在这样的厌弃与寂寞中,痛苦度过了百年,也忍受了百年的掏心之苦,终于,他等来了第九个人。
“那就是你,没有影子的棺材子。”春妖水蓝色的眼眸一挑,看向满脸煞白的寒生,“你要知道,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踏进百灵潭,送给你五根蓝孔雀羽时,我心底是充满期盼的,那种重燃希望的滋味你不会明白。”
“我总说人性本恶,可实际上,我也曾经是人,也有着自己都厌弃的自私和卑鄙,我不愿错过这个机会。”
“是你将我想得太好,你仰望我,信赖我,以为我让你重获新生,可其实,我是在将你拉下无间地狱,你被骗了,诚如当年的我一般。”
“我记不起当年害我的那任‘春妖’是何面孔了,但我永远都记得,那种在我耳边响起的蛊惑语气,让我一点点沉沦下去,从此万劫不复。”
“你曾对我说,让我不要沉溺其间,可我日日夜夜锁在这幽明额环中,如何方得解脱?”
冷风凛冽一刮,春妖衣袂翻飞,语气陡厉,捏紧了一双手。
寒生纤秀的身子在风中颤抖着,她不敢置信地摇着头,望向春妖的眼神却不是害怕,而是氤氲的泪水。
“你,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些……”
“因为,”春妖勾起唇角,长发飞扬,凄然一笑:“游戏结束了,我不想再玩了。”
他伸出手,一字一句:“把你的最后一根蓝孔雀羽还给我吧,我们的交易终止了,你走吧。”
那根羽毛从寒生胸前缓缓飘出,闪着幽蓝的光芒,她一个激灵,抬手紧紧护住:“不!”
那双泪眸里饱含着无限情意,月下刺得春妖心头一痛,他伸出手向她走近一步,“还给我吧,何必固执。”
寒生还是摇头,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下来,春妖一步步向她走近,“或许就像你说的,在泥潭里待久了,我偶尔也会想着挣扎爬出来看看,记得自己还有个人样,不至于面目全非。”
“我在这里待了上百年,早已习惯这的阴寒与寂寞,我不想再无休止地去寻找下一任‘春妖’了,我累了,就让一切都在我这里结束吧,让幽明额环永远锁住我的魂魄,不要再去祸害其他人了。”
寒生步步后退,越听身子颤得越厉害,她拼命摇头,将羽毛紧紧护在胸前,一双泪眼倔强地望着春妖。
“我不会把你一人留下的,我们一起想办法,一起来面对,一起改变……这个宿命,好不好?”
声音染了凄色,缓缓的,更咽的,带着哀求却又无比坚定,久久地回荡在夜空之下。
春妖刹那愣住了,像有什么一下击中了他的心头,酸涩得叫他喘不过气来。
他蓦然转过身,胸膛起伏着,努力平复下心头翻滚的情绪,许久,才沉声开口。
“你可以留着这根羽毛,但它已经无效了,下一次交易,我不会再出现。”
十)
天地清素,上下一白,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,落在肩头,转瞬间便融化得无影无踪。
一个身影坐在院子里,笼着月白的披风,望着虚空怔怔发呆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,不多时,一把竹伞罩在了头顶,男子清朗的声音低低道:“寒生,跟我回东华吧,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妃,一生一世必不负你。”
寒生回眸望了他一眼,摇了摇头,一言不发。
聂褚怀有些气馁,张了张口,却什么也没说,只举着伞静静地站在雪地里,风吹过他的面庞,俊朗坚毅。
他自从醒来后,就见着寒生这副模样,失魂落魄的,总是望着远方发呆,他不放心,为了她在凉州城里逗留了数月,从秋雨潺潺守到白雪纷飞。
他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谁,但他知道,从他见她第一面的时候起,他的心里就只装得下她了。
像一种魔怔般,他控制不了自己,一心只想讨她笑一笑,让她开心一点。
仰头望向漫天飞雪,一片雪花悠悠落在睫毛上,转瞬消融,聂褚怀闭上了眼睛,不愿从这场梦中苏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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